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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不扶”是世纪难题?这届年轻人不服-凯发k8官网

发布时间:2024-07-18 08:57:33  |  来源:中国网科学  |  作者:  |  责任编辑:科学频道

“世道变坏,是从××开始的”,前几年,这句式的风行程度一点都不逊于“第一批90后已经××了”。

如果这是道填空题,那正确答案包括但不限于:扶老人反被讹,看见女童被碾却无动于衷……

但现实还有另一面。这一面,真实,温润,有爱。

将合订本摊开,里面装订着一个个不鸡汤却动人的故事:

小红书用户@是迪迦吗是的在火车站看到一大叔呆坐一处多时,便主动上前询问,得知他在工地干活被拖欠工资,提前12个小时来候车返乡,就出言宽慰,帮他点了外卖买了水;

@红雀兄弟在西安遇到独自游玩的老奶奶,见她身旁无人只能自拍,就主动当起了她的跟拍,陪着她打卡各个景点;

@卓文的小食堂在安徽歙县受灾后跑到灾区,身为歪果仁的他做了些披萨,送给每天只能吃泡面的老人们吃……

特别有意思的是,他们的评论区里,网友们纷纷用善来回应善:我,自愿签署“出门在外互助父母协议”。

我看了不下于100个“互助父母”主题的帖子,终于确认,这些年轻人签的是一种很新的赛博协议:它是“三无合约”,无统一模板,无签字画押,无跟踪监督,有的是一份口头承诺——虽然我跟你素昧平生,但我会对你的父母伸出援手。

虽然这类互助未必能实现“你投我以桃,我报你以李”的双向闭环,但许多参与者笃定,这会带来链式反应:我帮你的父母,你帮他的父母,他帮下一个他的父母,下一个他帮下下一个他的父母……总有一个他可能帮到我的父母。

我在想,社会学家涂尔干看了这情形,怕是都得来上一句:我就说社会能从“机械团结”转向“有机团结”吧?

01

搁10年前,我很难想象,这届年轻人还能把“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道德令捡起来。

犹记得,13年前,广东佛山发生2岁女童小悦悦被两车碾压却遭18个路人视若无睹的一幕,在坊间引发铺天盖地的鞭挞、追问和反思。

那几年,在所谓的“彭宇案后遗症”跟频现的“扶起老人反被讹”新闻的刺激下,“扶不扶”话题频繁引发社会讨论。2014年沈腾马丽主演的小品《扶不扶》,结尾那句“这人倒了咱不扶,这人心不就倒了吗?”针砭现实的意味不言自明。

本质上,“扶不扶”困境背后是社会分离性张力将陌生人带向了“猜疑链”:a和b都想友好相处,但就算a认为b是善意的也未必能安心,因为a不知道b是怎么想a的,b也差不多,因为b也不知道a是怎么想b怎么想a的……彼此会做“最坏的预设”相互设防。

多年过去,情况变了吗?

至少小红书上“互助父母”相关词条下的笔记,呈现了跟“不敢扶”迥异的画风。

笔记里,有我看完直呼“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太快”的情节——

今年5月,网友@⊙ω⊙楠发帖称,一家三口只给妈妈抢到了一张凤凰传奇演唱会门票,她头一次看演唱会什么都不懂,希望邻座帮着照顾下她。

结果11万网友都关心起她妈妈看演唱会的情况,1.7万人在评论区蹲后续,有网友在现场跟其妈妈合影,实时更新她的状态。

同样向网友求助的,还有@大风飒飒。7月4日,她在发帖称,54岁的老妈要去北京玩几天,自己把她送到了西安北客站,弟弟在北京西站接,担心从没出过远门的她遇到麻烦,想拜托“互联网姐妹”在她需要帮助时能帮帮忙。

之后多位网友接力报坐标:“我在朝阳,看到阿姨会打招呼的”,“我在海淀,遇到会帮忙”,

“妈妈回家时跟我说,一路上一直都有人在帮她”。

居然有人敢把独自出门的妈妈托付给陌生人?居然有这么多人给她回应?陷入对角懵逼的我把帖子转给那朋友,直接把经常感慨“世风时下、世态炎凉”的他给整不会了。

依我看,网友自发参与“互助父母”的景象完全配得上一句:每份互助,都在“击退”冷漠。

从“不敢扶”到“主动帮”,横亘在二者之间的,是互助链对社会原子化结构的粘合。可以预见的是,当越来越多年轻人用“互助”去抵御世界的熵增,那“扶不扶”这道世纪难题也就有解了。

02

“互助父母”的价值是什么?

在于远程尽孝。

很多时候,“父母在,不远游”是孝敬,“父母在,依旧不得不远游”是生存——许多游子的世界里,没有“游”,只有“漂”。

不在父母身边,不能近身陪伴,意味着他们遇到很多麻烦时,子女只能干着急。

这时候,“出门在外互助父母”成了许多年轻人想象中的遗憾代偿方式:在他们眼中,帮助他人父母,也是曲线对自己父母尽孝。

博主@小岗同学将“你爸妈就是我爸妈”付诸善举的动作,就把“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给具象化了。

他在北京街头当起了“共享儿子”,给提重物等公交的大叔搭把手、给在路边乘凉的环卫阿姨们买水解渴、教在医院里不会用自助打印机的叔叔阿姨们打印单子,还在线下发展了100个“共享儿女”,为他们发放互助挂牌和写有“共享儿女”的短袖衬衫,号召更多人一起“为咱爸妈做点什么”。

也在于变相提醒。

“互助父母”的正面价值,不仅在于一些人切实帮到另一些人的父母,还在于督促我们看到老年人群体在当下面临的众多细微痛点。

现实中,在陌生人社会、老龄化社会和数字化社会的叠加挤压下,我们的父母很容易成为被时代列车甩下的那群人。

我爸妈都已年逾六旬,年轻时常年在外打工,如今为了给我带娃,成了“老漂族”。

平时出门,手机地图导航、看病挂号预约、扫码付款、火车票改签……对我来说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情,到了他们那,却经常是两个不会:这也不会,那也不会。

对于他们的“不会”,我经常习焉不察,他们问我,我自然帮着操作,他们不说,我很少主动过问。

但之前的一则热搜消息对我很有触动:高铁上,一女生见旁边一老人坐得笔直,猜到老人不会调整座椅靠背,一问果然是,便主动帮他把靠背往后放,老人连说谢谢。我这才发现,我爸妈其实也有太多的不懂,却总被我疏忽了。

有一次儿子拿家父的手机看汪汪队,他一通乱按,手机接不了电话上不了网,直到两天后家父才不好意思地问我,我一看,原来是儿子开启了“飞行模式”。

还在于增进代际沟通。

《银发时代》作者路易斯·阿伦森说过:现代社会容易把老年隐喻为一种疾病,对步入老年展现出厌恶、恐惧以及隐晦的批评。

揆诸现实,大众对老年人的批评来得很容易,理解则变得很难。看到“老人在地铁上用拐棍扒拉女孩双腿”之类的新闻后,很多人动辄将其跟过往个案汇成集锦,再来上一句“不是老人变坏了,是坏人变老了”。

而“互助父母”则是抛开刻板印象,看到具体的人而非抽象的群体标签,用弥合之力减少了冲突发生的几率,增加了双向理解的可能。

帮蹒跚而行的老人提拎重物,为医疗自助缴费机前的老人耐心解答,显然有助于用善意去稀释那些寓于让座纠纷中的高烈度代际冲突因子,缓解代际冲突向“一代人对一代人的战争”演化的势头。

03

值得注意的是,“互助父母”没有附带沉重的道德枷锁,而是纯靠自愿;也不会通向“舍己救人”的崇高叙事,更多的是体现在举手之劳上。它很真切,很具体。

看完那些“互助父母”的笔记,我感慨万千:一代人有一代人表达善践行善的方式。

过去很多年里,全社会在倡导“学雷锋,做好事”,但它倡导的往往是只求付出、不图回报的奉献精神,带有道德使命感驱动的色彩。

但今天的年轻人“互助父母”,潜意识中是存在互利期待的:自己在下雨天给别人的父母撑过伞后,总会有人也在下雨天为自己的父母撑把伞。虽然“施于人,受于人”的回馈链条有些长,但由别人父母想到自己父母的共情,是他们做好人好事的源动力。

以往的道德教条,总是让行善者超脱功利化考量,最好是做好事不留名。

但如今年轻人“互助父母”,带有更多社交底色:它是连接,是共享,是协作,是重构信任链的手段。

助人者经常会将善举发到小红书上,希望被看见,看到的人也会受到善举激起的反馈(点赞,跟帖)激励,去帮助他人。

这其中也潜藏着“种草-拔草-再种草”的逻辑链:我把我帮助老人的经历发在网上,就是“种草”,你受到感召也去帮助老人,就是“拔草”,你拔草后再种草,又会吸引更多人去拔草,最终催生出“善的传递,爱的循环”的增强回路。

这不免让我想起十九世纪美国某些村庄的风俗:当村庄搬来新人时,村里所有老人会一起出钱出力,免费帮助新来者建谷仓作为礼物。若再过一阵子村庄又搬来了新人,所有人(包括之前刚搬来的那位)都要一起再为这个新来者再建一个谷仓。

人人帮人人,将建谷仓的经济行为循环下去,这被西方学者称为“礼物经济”。

中国人民大学学者董晨宇由此提炼出了“礼物社区”的概念,他认为,继字幕组之后,“出门在外互助父母”风气的盛行之地小红书就是典型的“礼物社区”。

社区是个饶有趣味的语汇,有敦亲睦邻意义上讲,它就是个“附近”没有消失的地方,你问路,会有人为你领一段路,你求助,会有人替你解几分忧。

在我看来,如果说国内互联网有哪个地方最有“人人帮人人”的社区气质,那非小红书莫属。这股气质,让小红书这个社区跟小悦悦所在的那个线下社区有着本质区别。

作为将生活美学注入灵魂的富精神化、小世界化、去中心化线上空间,小红书天然适合年轻人因兴趣而聚合、因同好而交流、因同一种初心而互助。属性和调性决定了,小红书上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桥段,没有太多光怪陆离的景象,却有很多真实具体的生活经验分享。

在很多互联网平台上,我总能看到撕、怼、杠、喷等互联网pm2.5的弥漫,在小红书上,我看到的是“赛博夸夸群”——丑成我这样的,在上面晒出自己的照片,都没人说我“长得丑还出来吓人?”,只有陌生人鼓励“也是帅哥潜力股呀”。

在小红书上,有条笔记特别打动我:博主@吧啦吧啦因为认不出父亲临终前写的一行字,于是问其他网友有没有能认出来的,最高赞评论写道:应该是“不要难过,我想你坚强”。

所以,分享精神与搭子文化在小红书上流行,不奇怪;年轻人们在小红书发起互助父母协议,也不奇怪。

截至2024年7月,小红书上“互助父母”的笔记累计阅读数已超1亿,点赞数近500万。“互助父母”成了很多年轻人寻求圈层认同、召唤同频社交的途径。向来听劝的小红书还专门发起了“出门在外互助父母计划”,邀请更多人一起加入,着力于“以善促善”。

托马斯·阿奎那曾说:善和美二者的本质特征都是相符的,因为它们正是建立在同一形式的基础上,所以善被我们颂扬为美。

这届年轻人向美而行的决心就轻易可见:活动上线一周,超过50万人加入了计划,10000人背着“叔叔阿姨,需要帮忙找我”的活动公益挂牌走上街头。

04

高分影片《pay it forward》(中文名:让爱传出去)里,曾讲了这么个故事:

初中课堂上,老师给全班同学布置了一个作业:做一件能改变世界的事。

有孩子说,这根本就不可能。还有孩子说:让中国孩子一齐起跳,那样落地时的震动可以改变地球运行轨道。

主人公特维提出的方案是:一个人去帮另外三个人做一件好事,这三个人再分别帮其他三个人,以此类推,无数人帮无数人,世界就会变得越来越美好。这遭到哄堂大笑,就连老师也说这只能建立在人性本善的假设之上。

我起初觉得这情节觉得太“乌托邦”,但小红书上的年轻人用“互助父母”的接力打破了我的井蛙之见。

他们证明了,“世界拉链大王”吉田忠雄总结出的“善的循环哲学”——“如果我们播种善的种子,予人以善,那么,善还会循环归还给我们。善在我们之间不停地循环运转,使大家都得到善的实惠。”是有可能的。

在重塑信任链中,他们曲线表达着自己的不服:“扶不扶”是世纪难题?我们不服。“各人自扫门前雪”是保身哲学?我们不服。

就此看,“出门在外互助父母计划”未尝不是在开展一场“维持善意链条”的大型社会实验。这场实验在阐释“人何以为人”——《编辑部的故事》片头曲《世界很小是个家庭》就唱道:接受我的关怀,期待你的笑容,“人”字的结构(一撇一捺)就是相互支持。

说到这儿,我终于明白,这些年轻人是用行动给我上了一课:世道变好,是从彼此互助开始的。

佘宗明(媒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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